灵珑抿了抿唇,她不笑的时候,唇角向下耷拉,面上的愁苦更为沉重。沉默许久,她才艰难道:“……不客气,你……没事就好。”说到后面,语音渐低。
绣袖却突然立起,朝灵珑跪下,深深一拜,额角触地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灵珑慌忙扶起她,说:“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?”
绣袖苦笑:“……我辜负了你的信任,当年……还是你从中牵线搭桥,我和玄霄才有了相识的机会,我没想到会……伤到玄霄……”
灵珑勉强扯出一个笑来:“你还记得啊……对啊,是我介绍玄霄和你相识的……”
十年前。
灵珑骑着骏马,飞快地奔驰在下山的道路上,华山之巅经年白雪覆盖,路旁两侧松柏积雪皑皑,天气很冷,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。
灵珑的心却很热,她快乐地下山,要去见一个人。一个她放在心尖上的人,她是那样的美,灵珑为她神魂颠倒。她一蹙眉,灵珑的心仿佛被揪起来一样疼,她若展颜,灵珑就快活得像是喝了十来坛酒,走路都像是踩着棉花。
“吁――”
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中间突然出现一个蓝白间色的身影,灵珑瞳孔猛地收缩,急忙勒马。
是一个少女,蹲在道路中间堆雪人。听到勒马声,慢吞吞地抬起头,露出一张清丽无比,略带稚嫩的脸。
那是十年前的玄霄,这一年她才十四岁,灵珑二十岁。
十四岁的玄霄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和一双浅茶色的眼睛。她的瞳色很浅很浅,像清澈的溪流。阳光下,她的眼睛呈现出琥珀色,闪烁着光芒,仿佛阳光下潺潺溪流,波光粼粼。
她的这双眼睛着实让人嫉妒,于是纯阳宫的弟子半开玩笑地给她取了一个外号――
“哟,黄毛丫头,你怎么在这儿啊?”灵珑刻意拉长声音取笑她,“你昨天不是还牙疼得满地打滚吗?今天怎么跑出来了?”
玄霄恼恨地看了她一眼,结结巴巴地指责灵珑:“你……你,昨天喝多了……还……还在两……两仪门……门……”
她患有口疾,一急了就容易说话结巴。
灵珑一惊,随即哭丧着脸打断她:“师妹,我错了,你别把这事给抖漏出去啊……你要是说出去了,师父非得叫我把太极广场跪穿不可。”
玄霄眯起眼睛,双手抱胸,抬着下巴看她:“十……十碗……藕……藕粉!”
灵珑苦着脸:“师妹你别害我啊,你牙齿都蛀成那样了,我敢给你买甜食吃吗?要是让大师兄知道了,他肯定会罚我去论剑峰面壁十年的!”
玄霄眯了眯眼睛。
灵珑一缩脖子,改口道:“……再说,长安城里也没有藕粉卖啊……”
“你不是去扬州见你朋友吗?”玄霄微微睁大了眼睛。
“嘿嘿,”灵珑挠了挠头,有些羞涩地笑道:“我那个朋友啊,来了长安办事,约我喝酒呢。”
“哦――”
玄霄慢吞吞应了一声,她年纪还小,不通男女之事,没有察觉到什么,而是改口换了一个要求:“那……换成十串蛋叉叔叔的糖葫芦!”
“成交!”灵珑爽快答应了,一拍马鞍,示意玄霄坐上去。
玄霄翻身上马,紧紧抱住灵珑的腰肢,姐妹俩亲密无间。
灵珑先带着玄霄去了她和绣袖约好喝酒的地方,那时的绣袖还带着些青涩,不如后来长袖善舞,八面玲珑。
她看了一眼玄霄,有些好奇道:“这……是你家的小朋友?”
灵珑哈哈一笑,拉过玄霄给她介绍道:“这是我家的黄毛丫头。”
绣袖一愣,目光落到玄霄的头发上,忍笑点头道:“这名字倒是贴切。”
玄霄不屑地撇了撇嘴:“两个酒鬼。”
灵珑绣袖对视一眼,哈哈大笑起来。两人叙起旧来没完没了,要是坐下喝酒,就跟屁股长凳子上了一样,挪都不带挪的。
玄霄等了许久,都不见灵珑去给她买糖葫芦,于是有些不耐烦,靠近灵珑,贴着耳朵说:“……你要是要不给我买糖葫芦,我就告诉你朋友,你上次喝醉了站着尿尿……”
灵珑失手打翻酒杯,一溜烟跑去买糖葫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