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他叫岳嘉(2 / 2)

“已许多年了。”岳文瑾道,“倘若你见到我神色不对,便躲得远远的,越远越好,他见不到你,自然也无处伤你了……你不要怕,他也不时常发狂。”

傅薇点点头,安抚他道:“我不怕。”

傅小宝怯怯地说:“姐姐,他疯了吗?”

岳文瑾的神色晦暗起来。他漆黑的眸子中仿佛闪过千百种情绪,最终都只变成了一声:“大概是吧。”

傅小宝小心拉着傅薇的衣角,说:“姐姐,他会不会像村头老赵一样,打他老婆和娘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傅薇道。她看向岳文瑾,认真地说:“我不管你身上有什么病,我是大夫,只要你想治,我便试着给你治。”

岳文瑾低声说:“……事到如今,我也习惯了。不必再麻烦了,就这样,也很好。”

“好吧。”傅薇道,“既然是你的选择,那么我尊重你。”

傅薇当年背到快要崩溃的《黄帝内经》,至今她还记得那一句话呢。

「病不许治者,病必不治,治之无功矣」

瞧见没?人家费尽心思写出来就是为了逼疯医学生的《黄帝内经》,也让医生不要为自寻死路的患者扌喿心。傅薇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呢?

“劳烦姑娘了。”岳文瑾彬彬有礼,“等过几日我的人寻来,我便要走了,姑娘若有什么想要的,趁早想出来,只要岳某做得到,岳某必满足姑娘。”

哦……哦呼!

傅薇老脸一红。

你不要用这种任君采颉的语气说话啊姐妹!

我这种母胎寡到现在的,忍不住想要把你在脑内这样那样,然后我就躲在床底下等床被你震塌!

等再一次天亮,傅薇依旧早起,上山去收抓兔子的陷阱。岳文瑾有了些精神,强撑着要和傅薇一起去,傅薇给拒绝了。

开玩笑,老板想死在这里,她傅薇还想活呢。

这一次她把傅小宝留在了家里,让他看好岳文瑾,傅小宝乖乖地答应下来。傅薇每次看到傅小宝乖巧的样子,都忍不住心疼。九岁的孩子正是人厌狗嫌的年纪,傅小宝却那么听傅招娣的话——他究竟吃了多少苦呀!

傅薇果然在陷阱里发现了两只肥兔子,她给周婶送去一只,周婶拉着傅薇念叨了许久,说这样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,傅薇尴尬得仿佛在二十一世纪被大爷大妈催婚。

“您别,您真的别。”傅薇只能道,“我以后要是进了城,给人看病,男女病人都不避的。”

周婶一下子愣住了:“招娣啊,你真的要出去闯啊?你一个女孩子家家……”

傅薇笑了笑,柔声说:“我也不说那些救济天下苍生的的大话了,看病是一门手艺,既然是手艺,就没有分男女的道理。”

周婶愣了半晌,叹了口气,撒开手,让傅薇走了。傅薇暗自决定走之前要多给周婶留点东西,总归她照顾了傅招娣那么久,这恩情,傅薇得替傅招娣报。

傅薇回到老房子,见到岳嘉和傅小宝相对而坐,大眼瞪小眼。

“姐姐!”傅小宝一见到傅薇回来,就委屈地说,“他又发疯了!”

岳嘉双腿交叠,墨发随意披散下来。他凤眼微眯,懒懒启唇对傅薇道:“过来,给我束发。”

傅薇十分迷惑:“你今早不都自己扎的挺好吗?”

岳嘉抬眼看了傅薇一眼,道:“被你弟弟弄乱了。女人,你弟弟对我岳嘉不敬,该当何罪啊?”

傅小宝抗/议道:“明明是你自己睡乱的!”

岳嘉冷哼一声:“胡说!”

傅薇觉得她像个幼儿园老师。岳嘉又犯病了吗?她打算等岳嘉正常之后再问问。她叹了口气,用手指做梳子梳了梳岳嘉的头发,然后接过他的黑色金丝发带,给他低低绑成一束。

“这样如何?”傅薇问。

“扎高点。”岳嘉吩咐道,“绑这么低,奔丧吗?还是你想听我唱小寡/妇上坟?”

傅薇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您会唱吗?”

“你敢死,我就敢唱。”岳嘉双手环胸,冷冷道,“不仅如此,我还可以给你来一段孟姜女哭倒长城。”

“嘁。”傅薇嗤之以鼻。她把岳嘉的头发打散,一半披下来,一半扎起,“这样呢?”

岳嘉勉勉强强道:“算了,就这样吧。也不指望你这女人能扎出京城里时兴的样式。”

那你倒是别求我啊。傅薇想。

傅薇站起身来,开始杀兔子。

拜傅招娣的记忆所赐,她杀起兔子来一点都不手抖。傅薇忍不住想起来当年死在她手上的第一只动物——一只腿很有力的牛蛙,还有那只毛茸茸的被气管插管,然后死于第一步麻醉的大兔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