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中独处(1 / 2)

二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一立一坐,气氛陷入沉默。陈徽泽身体虚弱,在冰凉的青石道上坐久一会儿便觉浑身发寒。此时一阵凉风吹过,他冷得一个哆嗦,忍不住咳嗽出声。

借着昏暗的天光,云素低头望向陈徽泽。止不住的咳嗽似乎让他的脸颊泛起潮红,手中的油纸伞因拿不稳而斜斜歪向一旁。风雨迎面扑去,他的发丝沾了雨,湿漉漉地垂下几缕,柔顺地贴服在额角。

云素走过去,单手将伞面扶正到他头顶上遮好。不过片刻,云素的袖口便被打湿,雨水顺着手腕流入衣袖,她也并未松手。

半晌后,陈徽泽的咳嗽声终于止住,云素才开口问道:“雨地寒凉,陈大公子可还受得住?奈何这附近竟是没有能遮风避雨之处,让你只能在这雨地上干坐着。”

伞下传来陈徽泽起伏不定的喘气声,云素心中懊恼,若是自己找到了路,陈徽泽如今也不必在这儿遭罪了。

“多谢师太关心,徽泽并没什么大碍,就是有些冷而已。”其实陈徽泽身体很不舒服,但怕云素担心自责,还反过来安慰起她。

“贫尼看陈大公子似乎身体不大好?可是之前在兰香馆时落下了弱疾?”云素关心道。

陈徽泽喘平气,苦笑着回忆道:“儿时流落到兰香馆后,日子并不太好过。我性子倔,初时并不愿意做卖艺卖笑之事,常被挨打折辱,打伤之后还得不到好的医治。后来又按这一行的惯例,被逼着吃了些猛药,身子便渐渐孱弱了......”触及伤心往事,他的语声渐渐微不可闻。

云素心中沉沉,静默不语,便听陈徽泽再度开口,语声中的伤感却不复存在:“庆幸的是,徽泽因云素师太搭救,得以回归侯府。如今府里请了名医为我调理,我的身体已在渐渐好转。不然待徽泽年岁大些,定会病痛缠身,甚至早亡。”

云素心道,林静淑对陈徽泽根本没深入了解过,才会有劲使错地方。陈徽泽流落风尘多年,备受折辱,定然不会因肢体上的触碰而轻易起旖旎心思。

可是姻缘簿中不是说林静淑温柔体贴,时常开解于陈徽泽,是他的......解语花吗?怎么现实中的林静淑却是如此的一言难尽!除了长得挺好看,和姻缘簿所写完全是判若两人啊!

云素细思极恐,难不成所谓的情劫崩坏,变数不仅仅在于天帝,情劫相关之人也各有崩坏?

云素心道陈徽泽虽然嘴上不说,心中很可能对林静淑怨念颇深,只能小心措辞,为林静淑说好话:“陈大公子今日因着静淑小姐受伤,心中许是会有些怨念。贫尼也算是静淑小姐的朋友,便为她说上几句好话。陈大公子也莫要怪静淑小姐,佛曰众生皆苦,静淑小姐这是饱受情爱相思之苦,才会对陈大公子......出格了些。”

“朋友?师太说自己和静淑表妹是朋友?二位何时竟成了好朋友?”陈徽泽的声音在黑暗中沉沉响起,云素虽看不见他的表情,却觉得他似乎是有点不高兴?

“是,是啊。”云素不知为何有些心虚,回答道:“静淑小姐常来听贫尼谈论佛法,这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,有何不对吗?”

陈徽泽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:“徽泽也常听云素师太论禅,且比静淑表妹来得更勤,更有诚心,更多感悟。照这么说来,徽泽对于云素师太而言,该是比静淑表妹更好更重要的朋友吧?”

云素:等等,我觉得有哪里不对,但是我却反驳不了???

“师太不说话,难道是认为徽泽说的不对吗?”半晌没听见云素的回复,陈徽泽觉得头有些发晕,语气不自觉加了重些。

“阿弥陀佛,贫尼并不是这个意思,只是,只是......”云素卡壳。

“既然我与静淑表妹都是云素师太的朋友,你为何只向着表妹,帮她说话,为她排忧解难?”

陈徽泽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,咄咄质问道:“静淑表妹对我有意,云素师太便能为了她劝说于我。甚至还去和祖母说,说什么我二人乃是千年不遇的天赐良缘,定要我与静淑表妹好生相处培养感情。但徽泽明明和师太说过,自己只将静淑表妹当作亲妹妹看待,从无一丝一毫的旖旎情爱之意。师太为何,为何......”

云素听他尾音颤颤,竟还带上丝哽咽,懵逼地反思起自己。阿弥陀佛,自己只不过是牵个线而已,也没做到强买强卖的地步,就能把他委屈哭了?这是不是从侧面反映出,我虽然恪尽职守,实际操作起来却方法不当,太......太如狼似虎了?

陈徽泽咽下喉头酸涩的哽咽,缓缓深呼吸几下平复激动的心情,再开口时声音中满是委屈巴巴:“既然徽泽也是云素师太的朋友,甚至比起静淑表妹,我还是和你更有缘的朋友。你为何就不看看我,不顾及一下我的意愿?我都说过我不喜欢静淑表妹了,你这样做,就像在我心头插上一把刀......”

云素简直要给他跪了:我也不愿意当那乱点鸳鸯谱,乱拉郎配的恶人。我只是做我的本职工作,按着姻缘簿牵缘引线而已啊。谁知道徽泽你的情劫会崩成这个鬼样子,这不怪你,还怪我咯?呵呵呵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