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臣以为,”张庭桂说道,“来说是非者,便是是非人,‘无中生有’者,实富浪沙人也!富酋狡诈,妄图在我大南和大清之间,行挑拨离间之事!”
嗣德王沉吟了一下,“阮知方,你说呢?”
“回陛下,”阮知方说道,“张庭桂说的不错,富人挑拨离间的险恶用心,昭然若揭,不过,臣以为,诏书、特使云云,未必空穴来风。”
“怎么说呢?”
“陛下,”阮知方说道,“诏书、特使是做不得假的呀!如果始终不见诏书、特使,富人的离间计,如何可以得售呢?”
“也是,”嗣德王叹了口气,难掩一脸的忧色,“我也是这么想的——这个事儿,怕有八九成是真的。”
顿了顿,“果真如此——我是说,若大清果真遣使问罪,咱们……如何是好啊?”
“陛下,”阮知方说道,“‘问罪’是富酋拉某自己的说法,诏书的语气,虽然不善,却并没有‘问罪’二字——再者说了,拉某所附之诏书,既然以喃字书就,自然是由富文转译而来,诏书的原文,咱们都没见着,不必现在就乱了方寸。”
顿了顿,“大清的使者到了,斥责几句,大约是免不了的,我看,未必会有什么实在的‘问罪’的举措;咱们呢,低个头,认个错,然后,赶紧派出贡使,赶赴北京谢罪,保证以后‘二年一贡,四年一遣使,两贡并进,岁贡不绝’,也就是了。”
“是啊,是啊!”张庭桂附和着说道,“再者说了,这些年咱们没有入贡,也不是成心的——咱们也有咱们的苦衷嘛!”
“唉,”嗣德王蹙眉说道,“咱们是有苦衷,可也得人家肯听才行——我是怕大清的使者,需索无度,咱们若不能餍其所求,事情就不好办了!”
这倒不可不虑。
此时的越南,为了筹赔给法国的那四百万银元的款子,王室的“内库”也好,政府的“部库”也好,都刮的很干净了,若屋漏偏逢连夜雨,可就真的受不了了。
“就不晓得这个叫汤金颂的特使,”张庭桂说道,“是个什么来头?是廉?还是贪?看他这个名字嘛——”
打住了。
言下之意,此人的名字里,有一个“金”字,只怕——
哼哼。
张庭桂的这个话,嗣德王很不爱听,冷冷说道:“你这不是废话吗?——名字能看出些什么来?”
“陛下,”阮知方慢吞吞的说道,“名字或许真能看出些什么来——看到这位汤特使的名字,我想起一个人来——”
“谁呀?”
“大清云贵总督刘长佑的幕僚,”阮知方说道,“叫唐景崧的,您还接见过他,您记得吗?”
“唐景崧?记得啊——”
嗣德王突然打住了,滞了一滞,“唐景崧——汤金颂?”
“陛下圣明!”阮知方说道,“诏书既然自富文转译而来,使者的名字,谐音而已!这个‘汤金颂’,会不会就是‘唐景崧’呢?”
微微一顿,“‘翰林院庶吉士’的身份,也对得上。”
嗣德王轻轻的“啊”了一声,“是啊……”
张庭桂兴奋起来,连声说道:“有可能,有可能!唐维卿在越南呆了好几年,熟悉越事,充任特使,是顺理成章的事情!”
“可是,”嗣德王犹豫了一下,“我记得,唐景崧只是一个六品京堂,这个‘汤金颂’——嗯,四品京堂、加按察使衔,这个,旬月之间,连升四、五级,呃,可能吗?”
“陛下,”阮知方说道,“我也只是揣测——不过,目下大清是轩亲王掌国,他用人的不拘一格,是出了名的。”
“果真是唐维卿的话,”张庭桂兴奋的说道,“事情就好办了!毕竟是故人,怎么都好说话的!”
“最关键的是,”阮知方说道,“唐维卿其人,似乎不贪。”
张庭桂连连点头,“对,对!”
嗣德王叹了口气,“好吧,但愿你猜的不错……”
话音刚落,一个小太监来报,“掌卫胡威,有事回奏。”
皇城掌卫,大致相当于中国的领侍卫内大臣,负责整个皇城的保卫。
“叫他进来!”
胡威匆匆而入,神色异样。
“陛下,大清的钦使到了!”
什么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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