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〇三七回 邪僧捣鬼拨乱反正 贤妇教女不辨真假(1 / 2)

书接上回。

话说妙锦目送徐氏一家出了庙门,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
这会儿,又见智聪溜溜走上前来,拿住她的肩膀,“走,跟我见你娘去!”

妙锦顿觉肩头被捏得一阵生疼,赶忙苦求:“智聪哥哥,你捏疼我了。”

智聪一声冷笑:“敢情着你也知道疼?你那腿肚子都不知被你娘抽过多少回了,也没见你长个记性。”

妙锦撅嘴:“还不都是你勾的芡?”

“嘿,你个死丫头。今儿我就再给你勾碗稠糊的。”说着便望殿外拖。

慧聪见状,连忙跨过来,挥起手中的鱼棰便敲在他后脑勺上。当即痛得他撒开手,连连叫疼。妙锦见机,赶忙躲向了慧聪身后。

智聪一脸的楚楚可怜,满目幽怨:“师兄,你也真舍得下手。”

慧聪斥责:“莫说那混话!你既知疼,何故痴心对个孩子不依不饶?”

智聪抻着脖子,气呼呼道:“我就是瞧不惯你们都护着她!”

慧聪指着他面门指责:“亏你还是个修行之人。闲日里面对满天诸佛,竟也不好好思量为何令人生厌!”言罢,转身出了门去。

他这一去,直引得智聪忙追上前去,一声声“师兄”的唤得幽怨难解。见慧聪并未理会,便觉自讨没趣,一面反复揉弄脑袋,一面似个痴了心的怨妇一般低声咕哝:“还不是因为你,否则谁愿终日晃个尿泡脑袋……”转身见妙锦正瞧着他,但气哼哼埋怨,“都怨你个死丫头。”说罢,自顾坐上门槛邪闷去了。

见他将自个儿搞得那般孤苦形状,妙锦回头拎起包袱,蹑手蹑脚来到智聪身边,低眉瞧时,竟见智聪搁那儿拔泪呢。因而便问:“智聪哥哥,你哭了?”

“去,都怨你。”智聪将头扭向一边,不肯理她。

妙锦缓缓坐下来,安慰说:“其实,我觉着你挺可爱的。”

“哼……你那舌头就会舔油壶。”

“智聪哥哥,我说的都是真心话。”

“那你说说,我哪儿可爱?”

“嗯……”妙锦陷入了沉思,片刻又回说,“我娘说,智聪哥哥心直口快。”

“切,干脆说我是个烟囱不就结了?”

“我娘还说,你这人是个开心果儿呢。”

“就是桃核脑袋呗?”

妙锦见他还是不开心,便以食指按着唇角,又想了一阵儿,突然灵心一动,笑盈盈地说:“你还是个花蝴蝶!”

这话果然奏效,智聪听了,当下转头道:“这词儿我倒是头回听说。怎么解?”

“嗯……你看你每天飞来飞去的,多快活呀?特别是那日下晚,你围着灯幢子飞跑时,我就想说来着!”妙锦说得眉开眼笑。

谁知,后头那句话着实又在智聪头上浇了一盆冷水。只见他翻弄白眼,气哼哼道:“你干脆就说我是一只扑灯蛾子算了!”随即又将脑袋转向别处。

妙锦被他那话儿噎得无言以对,只得手撑下巴陪他叹气。此时,耳边竟又响起智聪的话来,便问:“你说为何大伙儿都那么喜欢你呢?不像我,打小就爷儿们不亲娘儿们不爱的。好不容易遇到了师兄,也是对我爱搭不理的……”

妙锦满目无邪,“可是,锦儿就很喜欢你呀……”

却不料智却晦声晦气甩来一句:“你喜欢我顶个屁用?”

妙锦眨巴眸子望着他,顿觉自讨了没趣儿。于是拎起包袱,灰呛呛地起了身,回头说:“智聪哥哥,我走了。以后闲时再来找你玩……”

智聪白眼道:“谁跟你玩?懒得理你。”

道一声这小庶儿实在可怜,虽生在豪门贵府,却被父兄皆轻贱;笑一声这小和尚真是可叹,认定个空门美眷,偏偏行色讨人嫌;骂一声这小邪虫好歹不分,是非不辨!徒有个解铃人并坐门前,奈何锦心妙曲对牛空弹!

话说妙锦自出寺门便提着包袱向寺东的多栽轩而去,一路上走走停停,挑枝嗅叶。忽而又听见有人唤她,转头望时见是萧氏正迎面来寻。于是便匆忙将手中包袱丢进了树丛里。随即又佯作无事,似个小喜鹊似的朝前迎去。

却不知,这一幕正被寺门西头的孙氏和周嬷嬷捕捉在眼里。一时间,这主仆二人勾眉睕目,好不自在。

但说此时,孙氏隔着帕子抚按胸口,全然一副做贼心虚之态。

“夫人,要不然我跟过去瞧瞧?”周婆子一面盯着梢,一面请示。

“犯不着费那脚劲。”孙氏一面说,一面望东指去,并问,“那去处可是皇家的多栽轩?”

周嬷嬷抻着老皮下垂的嗉子,探引葫芦脑袋细细张望两眼,转头回说:“夫人好记性,那丫头进的正是多栽轩。”

孙氏恶眉低语:“是就好。摸着了庙门,还怕逮不着和尚?”

“夫人,您可确定就是那丫头?”周嬷嬷如何都不敢相信这等巧合。

“想来,应是错不了。那丫头眉眼跟贾氏就如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周婆子纠结满脸褶子,欲言又止。

“可是怎样?”

周嬷嬷吞吞吐吐:“老身是想说,夫人仅凭个相貌相似……万一弄错了人……”

“何止如此?那聂无羿当年就是在五郎关设伏,而依家弟所说,那孩子就是在那关外的观音岩下捡的,时候和地界都对。再者……”孙氏又朝前后顾看一眼,“今儿燕王妃眼我讲,说老爷临死前交给她一幅画儿,说是依梦境所绘。”

“画的何物?”

“说是悬崖上的一棵古树,还说那孩子襁褓就衔在那棵树上。她派人照那画去寻了,那树果然就长在观音岩上。”孙氏说得目露惶恐。

周婆子听得瞠目结舌,硬是摽着口齿吞吐:“这……真真儿的是个邪门种子。”说着,便掂起手来,急得直叼促,“这……这可如何是好啊?”

“怕个什么?一个黄毛丫头,还能叫她吃了不成?”

“老身倒不是怕她如何。”

“那是什么?”

“老身是说,方才那女人,该不会就是贾氏吧?”

“我说,您老许是惊糊涂了。那贾氏若是活着,不早就找回来了?那是个罪举子的婆娘,夫家姓景。”

“这么说,那贾氏应是死了?”

“依我看,必死无疑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……夫人后头作何打算?要不再使唤个人……?”周嬷嬷比划着,意思是要斩草除根。

孙氏忙回应:“不到万不得已,断不可轻举妄动。要是派去的腿子被人拿了,指不定会引火烧身。况且那聂无羿至今未见死活,叫人始终难得安生……后头的事,一面先观瞧燕王妃那儿的动作,一面使人留心盯着这头儿,伺机而动吧。”

“如今看来,眼下也只能如此了。老身回头就去吩咐个可信的腿子来盯着。”

“不用,眼前儿就有现成的。”孙氏说着,已将眉目挑向了天界寺。

周婆子当下领会,“明白,老身这就进去将他寻来。”说着,便抬起脚,筛着胯骨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