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林轻吻(1 / 2)

本朝王公贵族参加科举有特权,不用如寒门子弟那般从院试一步步往上爬,可直接参加会试。若是过了会试便可进入最后的殿试,考取进士功名。

这一年,安平侯府两位公子一同参加科举。嫡长子陈徽泽异军突起,轻松摘下状元郎的桂冠。安平侯欣喜若狂,立马为他请封世子。

反观陈徽铎,因为母亲之死而颓废,竟连会试都未能通过。从小受贵族教育的庶子,竟比不过被寻回不到一年的嫡长子,这鲜明的对比令人们对陈徽铎取笑不已,他便更加消沉了。

许是陈徽泽的话起了作用,也许是看不下自幼一起长大,对自己极好的表哥就这样毁了,林静淑便拉着哥哥们,屡屡邀陈徽铎出门散心。

期间,陈徽铎的深情打动了林静淑,于是二人相爱。陈徽铎在心上人的鼓励下重新站起,二人成亲生子,白头偕老,这些都是后话了。

安平侯世子陈徽泽入职礼部,前途无量。一时间想要结亲的世家贵族可以说是踏破了侯府门槛,听说连皇帝都有意将公主下嫁与他。

虽然身负官职的陈徽泽更加忙碌,但他依旧每隔几日写上一封信,亲自送到云素门口。

望着抽屉中一沓沓的信,云素陷入沉默。是不是如今自己仍留在侯府,所以他还心怀期许,无法将目光投向其他女子?若自己回莲净庵,就此避世不出,他便会渐渐淡忘这份无望的感情,觅得佳偶,过上正常日子吧。

这日上午,云素趁着陈徽泽当值不在府内,向老夫人辞行后,便径自离开了安平侯府。

坐在侯府送她回莲净庵的马车上,云素托腮看向窗外,京城的繁华渐渐褪去。她叹息一声,刚将帘子放下,便听见车外遥遥传来喊话声,马车随即停下。

云素不知为何,心中竟蓦然升起一丝期待。但她并未撩帘去看来者何人,就这般静静坐着,听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在车旁止住。

窗外传来陈徽泽喘气不止的声音:“云素师太,临行前可否与徽泽叙上一叙?”

云素犹豫片刻,素手撩开帘子一角,便见陈徽泽还穿着官服,满面通红,原本梳得整齐的鬓发也因策马疾驰而被风吹得凌乱。

陈徽泽攥紧缰绳,指骨用力到泛白,眸色深沉:“云素师太此次回莲净庵,何时还会再来我安平侯府?”

云素淡淡道了声佛号:“世子乃天命之子,贫尼此番入世皆是受佛祖指引,为世子充当一个引路人罢了。如今世子考取功名,生活步入正轨,贫尼与世子的尘缘便也尽了。此番回莲净庵后,贫尼欲一生虔心侍佛,从此再不入世。”

暖风拂面,陈徽泽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,眼眶蓦地酸涩,他低头憋下眼中泪意,复又抬头,嘴角牵起一抹苦涩:“这样吗?徽泽明白了,只是我要告诉云素师太一句话: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!纵然云素师太远在莲净庵,我的心神,我的情意,我的全部,都会随你而去。”

“世子这是何必呢?”云素长叹道:“罢了,日后你便会明白,这般情爱皆是虚妄。世子请回吧。”说完,帘子放下,隔绝二人视线。

回莲净庵后的日子波澜不惊。因为云素是安平侯府的恩人,本对原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莲净庵住持,如今对她也甚是和颜悦色。

白日在庵里循规蹈矩地吃斋念佛。到了夜晚,云素常会耐不住寂寞和食欲,和小奶牛偷偷溜到后山,猎一顿野味来款待自己的胃。

云素啃着兔肉,遥望向莲净庵附近的莲濯寺。莲濯寺里的和尚,与莲净庵中的尼姑暗通款曲之事并不罕见。

“即使是出了家,能真正做到六根清净之人又有几何?”云素幽幽叹道:“情之一事,初尝为甜,细品却苦,久则容易失味而弃。这世上,又有谁能抛下自己的一切,义无反顾地为情而活呢?便是这儿的尼姑与和尚,即使互相有情,可真正双双还俗之人却少之又少。皆因外出讨生活,还不如在这寺庙庵堂过得舒适安稳呢。”

这时,远处却忽然传来温润含笑的少年声:“云素师太看我如何?”

云素怔愣一瞬,立马扔下手中兔肉,站起身朝声音来处看去。只见暗夜远处有一清瘦颀长身影,手持一盏琉璃灯缓缓行来。